2020年4月17日,WNBA在官方選秀會中宣佈Gianna Bryant為榮譽新秀(以及同時罹難的三位隊友),一圓她想進入WNBA的宿願,也宣佈設立Kobe & Gigi Bryant紀念獎,用以表揚為任何級別女子籃球聯賽推廣有重大貢獻的個人或團體。
在結束精彩的20年NBA生涯後,Kobe沒有離開籃球,而是運用自身的影響力幫助了另一群同樣對籃球有莫大的熱情和信念,但沒有卻得到足夠關注和資源的運動員。馬刺隊的助理教練,同時也是NBA第一位女性教練Becky Hammon在接受CNBA訪問時說道,Kobe不僅成為WNBA的頭號球迷,也是少數真的懂得去欣賞女子籃球比賽的NBA球員,「因為Gigi,他從退休後就會定期觀看WNBA和大學女籃的比賽,更不遺餘力的推廣和參與。」Hammon在WNBA打了8個賽季,「一直以來WNBA和女子籃球缺乏行銷聲量和明星拉抬,而Kobe成了聯盟的明星代言人,但現在我們失去他,也失去真的相信女子籃球聯盟也同樣精彩的籃球明星。」
Table of Contents
Kobe的女籃啟蒙者
雖然沒有兒子,但Kobe一直以來都以身在滿是女性的家庭為傲,ESPN主播Elle Duncan曾在節目中說起一段Kobe對自己身為「女兒奴」感到十分驕傲的故事。她懷胎8個月時,曾在ESPN舉辦活動的後台見到Kobe,當時Kobe就興奮指著自己的肚子問道:「什麼時候預產期?是男孩還是女孩?」Duncan回答是女孩後,Kobe馬上開心的與她擊掌說道:「女孩是最棒的!」Kobe在Jimmy Kimmel的節目上也曾分享過一段以女兒為傲的故事,有位球迷告訴他,應該想辦法生個兒子來繼承他的籃球血統,當時在一旁的Gianna Bryant馬上神反嗆,「不需要兒子,我就能接班了。」而Kobe當時也在節目現場露出滿意和欣慰的笑容。
而二女兒Gianna正是Kobe的女籃啟蒙者。Kobe在前NBA球員Stephen Jackson和Matt Barnes的podcast中談論到開始看WNBA的契機,Gianna開始認真打籃球,並立下以進軍WNBA為目標,「我以前比較少看WNBA,但隨著她越來越認真打球,也展露出天賦,我就開始天天看比賽。」退役後與籃球接觸較少,Kobe也透過Gianna重新找回籃球的樂趣,「看著她開心的打球,這是我第一次透過她來感受對籃球的熱情。」Kobe說道,「這和我自己比賽或打球不一樣,而是能去感受她和我一樣,打從內心對籃球的喜愛。」
UCONN大學的總教練Geno Auriemma看過幾次Gianna打球,也從中看到Kobe的神韻,「不論是動作還是打球的氣氛,都散發出對籃球的熱情。」而Kobe也早早感受到女兒對籃球的熱愛以及想以此為志向,「身為父親,我會全力支持她,也希望讓她看到WNBA球員的比賽英姿,從而產生遠大的志向和追尋目標的動力。」
除了WNBA外,Kobe也曾給了各級女子球隊不少支持,2013年,加州金熊隊打進大學聯賽全國四強,Kobe在賽前親自錄了一段話給球隊,也親自和一些大學未來之星如Sabrina Ionescu碰面和給予指導,並親自執教女兒的籃球隊。
Kobe帶著女兒與其球隊多次現身女籃比賽,「沒什麼比親自看職業球員打球更有用的學習方式。」Kobe帶著女兒和球隊去觀看洛杉磯火花隊比賽時說道,「WNBA是非常好看的比賽,有許多值得學習的球員和技巧。」當拉斯維加斯王牌隊剛成軍時,Kobe也帶著女兒及其隊友們觀賽,並在賽後帶著她們去找球星A’ja Wilson和Liz Cambage,「我很感激Kobe帶著這些小女生來看球,她們就是新生代的種子。」Wilson說道,「這也是為何我們需要WNBA,也是我們為何而戰(This is why we play),成為這群年輕女孩的標竿。」
當性侵疑犯變成女籃支持者
2019年3月底,大約有 150名小女生聚集在場館中拉筋和熱身,準備好等等進入籃球訓練,而接著Kobe Bryant和WNBA退役球星Cappie Pondexter現身,也讓小女生們放聲歡呼,在這場NBA和WNBA聯手舉辦的《Her Time To Play》籃球訓練營,Kobe和Cappie帶著她們扎扎實實訓練整整兩個小時,「Kobe的參與不僅僅讓活動更有號召力,也讓這些愛打籃球的女生更有自信。」Cappie說道。
2004年的鷹郡性侵害事件,Kobe被控性侵一名19 歲女性,雖然最終女方撤訴,但Kobe的形象跌落谷底,一方面被貼上性侵犯的標籤,另一方面則是對於家庭與妻子的不忠,包含之後被爆出多次出軌導致差一點走向離婚。
Kobe一路背負著罵名,即便遠在台灣的網路論壇,只要有Kobe,底下的討論絕對會出現「強暴了」等留言,甚至在退役或是得到奧斯卡獎項之際,仍舊有不少球迷或是名人批評不該對一名「性侵犯」如此禮遇,而Kobe也從未對此有過任何反駁和直接的洗白活動,而是一如既往地用Kobe式的行動表達,以展現在對女兒的籃球熱情為本,從而發展出對女性運動的支持,甚至成為女子籃球運動的推廣大使。
雖然有些女性球員一開始因為過去醜聞而對Kobe的支持和參與有所懷疑,但很快的她們發現Kobe既不是為了洗白過去或是有所圖謀,是真的因為女兒和熱愛籃球角度出發來參與。WNBA內部高層也表示球員都感受到Kobe是真心支持女子籃球比賽,不少球員也公開感謝Kobe的支持和鼓勵,西雅圖風暴隊的Breanna Stewart曾在訪問中提到Kobe在她阿基里斯腱受傷期間給了專業建議和時不時的鼓勵、達拉斯飛翼隊的Katie Lou Samuelson則提到在連敗期間接受過Kobe的開導,還有眾多球員得到Kobe的鼓舞和指點。
對於WNBA球員來說,Kobe的參與不是在蹭熱度,而真的作為球迷在欣賞比賽,洛杉磯火花隊明星球員Nneka Ogwumike認為當多數男性球員或球迷對WNBA和女籃嗤之以鼻時,Kobe的參與和認同更顯珍貴,「當多數人只是鍵盤支持、口頭參與時,他展現身體力行的行動力。」同時也是ESPN NBA評論員Nneka Ogwumike說道,「Kobe完全是以籃球競技的角度來欣賞比賽,當他說是WNBA的球迷,甚至坐在明星賽場邊時,那份認同會傳播給許多人,願意駐足並認真看比賽。」WNBA球員Talia Caldwell也認為Kobe對女籃的欣賞讓更多NBA球迷產生好奇心,「不只在球場上,他在社群媒體和接受訪談時對女籃球員侃侃而談,無疑是對WNBA的加值。」
2020年的選秀會上,接在Gianna後面的選秀狀元Sabrina Ionescu也和Kobe有非常深厚的緣分,Ionescu是NCAA史上大三元最多次的球員,也是史上唯一達到2000分、1000籃板和1000助攻的紀錄,Kobe不只一次表達對Ionescu的讚賞,且多次帶Gianna觀看她的比賽,Ionescu在2019-20賽季也和Kobe父女多次一同訓練,Kobe也多次指點Ionescu,包含傳授他的絕學後撤步。在開季前,被寄予厚望的Ionescu壓力甚大,但Kobe卻給她足夠的勇氣,「她要我做自己,因為我已經有足夠的本錢。」Kobe也會到場觀看比賽,只要她拿下大三元也會立即收到Kobe的鼓勵簡訊。在Kobe過世之後,Ionescu依舊會發簡訊給這位人生導師,「他肯定不希望我花時間懷念,也是用場上的表現來紀念他。」
Kobe也在其退役後自製的節目《Detail》和《ESPN+》中分析女籃球員,如Napheesa Collier和Ionescu等,「比起NBA球員較為剛猛和倚靠體能的打法,WNBA或女子球員有更細緻的打法值得參考。」
再發生直昇機意外前兩週,Kobe在他創辦運動學院MAMBA Sports Academy舉辦女子球員訓練營,包含拉斯維加斯王牌隊的Sugar Rodgers、Liz Cambage、Kayla McBride、洛杉磯火花隊的Chelsea Gray、達拉斯飛翼隊的Moriah Jefferson和華盛頓神秘隊的Aerial Powers都有參加,Kobe也特別設計了專屬女籃的菜單和強化技能組合來幫助球員,「他是真的想讓球賽更精彩,他沒有用性別來區分,而是對我們都一視同仁為籃球員。」Cambage說道。
籃球員無分性別
Gianna Bryant一直有兩個夢想,第一是能加入WNBA傳奇的搖籃UConn大學,並以此為跳板打進WNBA,第二是消弭男女職業籃球員間薪水和待遇的巨大鴻溝,她在學校花了許多時間閱讀文獻和研究各國職業運動男女待遇議題。
由於WNBA薪資水準非常低落,許多球員必須利用休賽季到海外打工來賺取足夠的薪資,根據統計,WNBA中有超過6成的球員會到海外打球,足跡從南韓、中國到俄羅斯、以色列、土耳其和澳洲等許多國家,而全年無休的征戰也間接提高受傷的風險。
目前WNBA的平均年薪約是7萬1000美金,連NBA平均640萬的百分之一都不到。然而根據WBA在2020年新簽訂的勞資協議,平均薪資將會上漲到13萬左右,頂尖球員有機會爭取到50萬的年薪,並有旅行和育兒福利等,然而依舊和男子職業聯賽有巨大差距,更別提NBA。
雖然Kobe看似僅有口頭聲援WNBA的勞資協議,呼籲聯盟應該對於女子球員更友善、NBA球員要多參與和學習WNBA球員、而球迷也要懂得去欣賞WNBA的美妙
WNBA傳奇球員Diana Taurasi認為Kobe真正的助力在於提高WNBA和女性球員的能見度,「這是少見有職籃的“專家”替我們背書,認證女子球員的能力,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明星,是Kobe,傳奇Kobe。」Taurasi說道,「他不只花時間和精力在女子運動,也投注了熱情和資源,也漸漸讓球迷更了解,願意買門票進場看比賽。」根據ESPN和CBS Sport,WNBA收視率從2016年開始年年提升,2019年一口氣提升了64%,2020年選秀會收視率更是翻倍上升123%。
在2020年創客論壇(MAKERS Conference),剛上任不到一年的WNBA總裁Cathy Engelbert在訪談中提到,Kobe是唯一有約她見面討論改革WNBA的NBA退役球員,「原本約了一小時的訪談,沒想到討論完已經兩小時過去了,他提出很多建言,包含改善球員的經濟條件、如何增加球員水準和比賽精彩度。」
而有了Kobe的協助以及WNBA的薪資水平提高,也讓年輕球員更願意以職業球員為發展目標。奧克拉荷馬大學的Madi Williams認為Kobe是更多人願意投資WNBA的主要原因,「有Kobe的認可,我們會對自己更有信心,心態也會更篤定。」Williams是陣中得分第三高的主力球員,「我本來對於進入WNBA很遲疑,我很喜歡打籃球,但WNBA沒辦法賺到錢,現在我會比較有信心和踏實,我終於可以做我喜歡的事又賺到對應的薪資。」隊友Mandy Simpson也和Williams有相同的看法,「當我聽到Kobe認為WNBA球員能和NBA球員比肩時,那種鼓勵真的非常與眾不同,是那個標準嚴苛且成就卓越的Kobe耶!」
Kobe在接受CNN專訪時認為WNBA中的Diana Taurasi、Maya Moore和Elena Delle Donne具備在NBA打球的水準,「WNBA有許多才華洋溢的球員,Diana Taurasi、Maya Moore和Elena Delle Donne都具備NBA等級的水平,還有許多優秀的球星。」
Kobe的湖人老戰友Derek Fisher目前是洛杉磯火花隊總教練,「除了Gigi的生涯外,Kobe最關心的莫過於女子球員的待遇和機會,特別是和Gigi一樣年輕小女生的未來發展。」Fisher說到,「他不僅僅為女兒爭取,而是希望同樣在挑戰夢想的路上,女子運動員能享受到更好更公平的環境。」
退役球星Tony Parker在法國是一支同時有男女籃的職業球員,也談到最後一次見到Kobe也是關於如何推廣女子籃球,「他知道我有一支女籃,我們都在家鄉投注很多精力在女子籃球上,他很期待能幫助球員有更好的打球環境。」
曾深陷性侵風暴,Kobe在2008-09賽季奪冠後被問到奪得冠軍最重要的關鍵是什麼,Kobe的回答很簡單,「讓一切回歸單純,家庭和對籃球的熱球,這就是我強大的原動力。」在風波過後Kobe回歸家庭和專注訓練。2006-07賽季,Kobe重新穿回高中時期的24號,時時提醒莫忘初衷,「24號對我而言的意義是一切的開始和成熟的證明,除了球員外,還有婚姻和教育下一代。」
Kobe的生涯從來就不完美,無論是作為領導者、隊友還是一位男性, 卻是傾盡一生心力為籃球運動貢獻、對籃球有著亙古不變的熱愛,連搭乘失事直升機的原因都是為了飛去參加一場女兒的籃球賽,退役後將女兒對籃球的熱愛放大到成為女籃的非官方代言人,就如同他創作的奧斯卡得獎動畫中對籃球的告白,「我對你的愛如此深邃,讓我願意奉獻一切。」不只在NBA,Kobe也將他的精神散播到包含女籃在內無遠弗屆的籃球世界。
Kobe從來不走簡單而主流的道路,他從始至今都在試圖突破框架,從球員時期破除Michael Jordan接班人的封號,到退役後重塑大眾對於女籃的刻板印象,退役女將 Rebecca Lobo 也在社群媒體上發文懷念,「過去從未有人像他一樣用行動力挺 WNBA。他必其鋒芒甘於當球迷,他參與球賽並不吝稱讚,他教育下一個世代。」
至始至終,Kobe所冀望的籃球世界,從來不分性別,拿起球就是球員,人人皆能參與、自由、且勇於挑戰的籃球風氣。